提到顏色,我們會首先想到紅、橙、黃、綠、藍、靛、紫,這也是現在國際上通用的色彩字,是牛頓劃分並命名的。
而我們中國人的基本五色卻是赤、青、黃、白、黑。是什麼讓表現顏色的字如此不同呢?
我們先看牛頓的方法:用三稜鏡將透明光分解成彩虹般的彩色光線后,再模仿音律的調和原理,將彩虹的色彩劃分成七個色階。
中國人呢?我寫我所見——按象形法造字:“赤”從火,“白”象日光,“黑”是火熏……世界有多豐富,漢字便有多豐富:鵝黃、柳綠、荷紅、天青、魚肚白……古人對世界觀察的細膩、敏感,賦色的精妙,讓人嘆為觀止。
但是,生產方式的改變,詞彙也立刻受到影響。比如馬,“馬”字部中專門表現馬匹毛色的漢字曾經有36個,如驪,純黑色;騏,青黑色;驄,青白相雜……但交通方式改變后,馬不再重要,那些用不上的字,逐一“死去”。
和“馬”有相同遭遇的是“糸”(糹)部,在《說文解字》里,“糸”部表達色彩的單字有48個,可見當時色彩染織的盛況,每染一遍都有不同的色彩表達。同是染紅色,染第一遍為縁,二遍為赬(chēng),三遍為纁(xūn),五遍為緅(zōu),七遍為接近黑色的緇(zī)。但是,曾經的染織大國,如今誰還識緅(zōu,青赤色)緹(tí,橘紅色)?
漢字幾乎能一色一字,色相萬千。這種漢字景象是詩意的、個性的。但是工業文明不同,高度集中、統一、模式化、充滿理性,就像說明文。
比如灰色,工業文明的“灰”,色度分明,而在漢字中,“灰”的原意就是火燒之後的灰燼,和其他顏色一樣,“灰”也有許多讓人展開聯想和想象的詞彙:藕灰、鴿灰、鉛灰、墨灰、兔灰、銀鼠灰……而現在人們最常用的是什麼呢?淺灰、深灰,還有新晉的“高級灰”。
“高級灰”到底是哪種灰,你能想象出來嗎?而“藕灰”和“銀鼠灰”的色感卻可以讓人瞬間在腦海中形成畫面。“銀鼠灰”們的消亡,也是一種漢字詩意的消亡。
工業色彩和傳統色彩,一個可測量,一個有個性,其實代表不同的思維和需要,並沒有可比性。想起多年前看到的王志對譚盾的採訪,覺得他們的對話恰恰表達了如何看待“銀鼠灰”們的消亡。
譚盾:我們民族文化的一些原汁原味,我希望能夠持續不斷。比如說我就希望到了多少世紀,我們還能吃到老北京的糖葫蘆。如果糖葫蘆在一夜之間就消亡了,全部被冰激凌給代替了,我覺得這是悲劇。
王志:冰激凌相對於糖葫蘆可能是一種創新。
譚盾:是一種創新,但是我們至少要提供很多選擇。如果我們每一個音樂家是一片葉子的話,那你這個葉子到底是和哪條根在一起,你能不能找到你這個葉子的汁到底跟這個根有什麼關係,只有根深才能葉茂。
——部分內容借鑒《中華遺產》(第86期卷首,作者:黃秀芳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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